报告称我国成最大移民输出国，将形成投资产业链

“现在国内房价这么高，政策也看不清，还不如逢高卖掉之前买的几套房子，一两套房子的钱办个投资移民，趁还年轻，拿到绿卡后享受一下美国本国待遇的高等教育了。”广州，林河西CBD，某投资移民机构所在的办公楼大厅里，张志珉(化名)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中国社科院2009年底发布的《全球政治与安全(2010)》报告显示，中国已然成为世界上最大移民输出国，而这第三波移民浪潮的中坚力量，就是中国的精英与财富阶层。以民间资本最密集的江浙地区为例，业界统计认为，近年来每年约有近2000人办理移民并成功，并以年度增长一到两成的速度在精英群体中扩张。

　　“移民潮”又来了吗？

　　“移民潮”的兴起

　　张志珉就是这个阶层中的一员。中国内地一所大学本科毕业后他就在佛山从事陶瓷外贸生意，至今有6年多，“我投资房产，陆续添置了四套地段户型都不错的房子，升值很快，自己的生意也很有斩获”，对于投资移民的决定，张志珉说，“周围有些朋友今年初开始出现出国购置资产的现象，经过了解现在自己也想去，说不定还会享受一下梦想中的国外教育，移民后学费便宜嘛。”

　　杭州一家做因私出入境中介服务公司的负责人林鑫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举例，“今年6月底举办的一次移民留学展，有近百单位参展，数量超过国内以往任何移民留学展，会展进场更接近每天3000人。”

　　美、加、澳三国，是投资移民的大热之地。

　　北京因私出境中介机构协会统计数据显示：2009年，北京地区申报美国投资移民EB-5类签证(最便捷但问题也很多)人数已由2008年的500人上升到超过1000人。美国国务院公布的资料则显示，2009年获批EB-5类签证移民总数已从2008年的1443人升至4218人，其中来自中国的有1979人。

　　加拿大移民局提供的数据则显示，2009年加拿大(包括联邦与魁北克省)吸收全球投资移民目标人数2055名，中国人数为1000人，而其中魁北克移民局审理的申请70%来自中国人。

　　澳大利亚方面，根据2010年1月澳大利亚统计局公布数据显示，中国投资移民者的申请人数于2009年8月至10月间持续占据榜首，超过来自英国、新西兰或印度的投资移民者数量。

　　投资移民需求以外，众多移民机构更旺盛的业务流量来源于技术移民，据悉，本世纪以来，中国大陆籍居民申请各国技术移民的人数约为投资移民申请者的约20倍。技术移民方面，2009年度中国居民移民加拿大共2.5万人，移民美国约6.5万人，移民澳大利亚约1.6万人——代表中国中产阶级未来的“白骨精”们，正在向外“转移”。

　　旺盛的需求催促着大陆投资移民者抢占全球投移市场份额，各中介机构也不断繁荣与扩张。2002年开始，中国公安部对国内的移民中介公司实行专项审批并发放经营许可。公安部出入境管理网站显示，受审批并通过资格认定的中介机构已由2002年的219家增加至2009年的589家，而据林鑫透露，“2010年各地公安机关新审批了一大批合格的中介机构，估计本年度行业内的‘玩家’又会增加很多。”

　　“玩家”产业链

　　竞争之下，内部分工和跨行业产业链的形成指日可期。

　　部分移民公司功能将简化，主要起到区域营销渠道的作用，而技术操作交由具备较强操作能力的公司完成。同时，移民行业与留学、金融地产投资等关系密切，将进一步形成跨行业的产业链，共享客户资源。此外，由于资金、品牌和客户资源方面的优势，不排除部分金融机构可能在今后几年以各种形式进入移民中介行业。

　　“玩家”增多，也催生了为数众多的“工会组织”。

　　2009年7月，全国出入境中介行业协会联盟已经宣布成立，该联盟由多个省市的移民中介协会共同发起创办。据可查信息，上海因私出入境行业协会有成员公司37家、重庆60家、辽宁省55家、四川省8家、山东省56家、广东省60家。

　　“热潮”之下的竞争已激烈，但“主要还是地区内的竞争，全国性的强势公司还基本没有。一线城市因为持牌中介较多，相对竞争更激烈一些。” 林鑫称。

　　据本报调查，广州市投资移民机构活跃的有30家左右，而实力较强的近10家机构早期就开始从事该行业，并且已经占据该地区七成以上份额。而浙江省方面，林鑫透露，“拿到许可证的约30家，但运作正常的有10家左右，具备较强实力的在3家以内。”

　　行业组织能起到一定的规范作用，“不成功全额退费”已基本是行业惯例。但定价还是企业自主定价，协会无法控制。“这不仅是移民行业特有的情况，任何价格联盟都往往是价格战之前的‘烟幕组织’。”

　　而北京因私出境中介机构协会会长齐立新对此表示，“实际上移民中介是相当于会计所、律师所之类的咨询公司，并不存在多大的暴利，我们实际上更愿意协调整个行业，保证整个行业的价格保持在合理而有利可图的范畴，协会的目标也包括这个。”他对行业的之后发展表示乐观，“我们正在努力尝试全国出入境行业协会联盟能获取类似会计师协会的权限，这样就可以将中介服务的责任落实到行业中的个人，这对行业的规范化会起到很大推动作用。”

　　中介程序“猫腻”

　　竞争之下，必然会有些公司为了利润剑走偏锋。

　　本报记者以客户身份从多家机构处获取了费用表，以其中一份加拿大魁北克投资移民的表单为例，八个收费项目分别是：中介机构收服务费5万元，魁北克省收取入表费4150加元(27201.6元)，联邦收取1750加元(11470.6元)，包括公正、翻译、评估、税务会计审计等资料费用约3万元，翻译公司收取面试翻译费1600港元(约1396.6元)，投资加拿大政府基金收取12万加元(合78.6万元，此部分是客户采用融资方式的融资费用，客户也可以选择实投40万加元5年无息返还，这是自由选择的)，医院方收取体检费用4000元，联邦移民部门收取入境费980加元(合6423.5元)，以上费用共合人民币91.65万元。

　　换句话说，约92万元费用基本涵盖了整个魁北克移民过程的全部。

　　据某机构中介顾问透露，加拿大投资移民程序法规不细致，不少收费在国内机构的操作中存在猫腻，比如资料费、服务费等。比如，中介服务费究竟是“成功才缴费”还是必须交费，就是一个争议所在。

　　有中介透露：“加拿大移民业务竞争十分激烈，有些机构做单时希望保证一定数量的确保利润，所以在对客户承诺时不理智，比如，有些客户被拒签的可能较大时，中介就以补交各种文件或其他方式，期望时间长了客户主动提出放弃移民，服务费就能‘轻松到手’，这种情况确实存在”。

　　据称，正常运作的公司在申请者最终获批前最多只收取7成左右的服务费。齐力新表示，“与出国留学相比，投资移民信息严重不对 称。为了抓住客户并谋取高额利润，一些不负责任的机构屡屡设置陷阱，给消费者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有利益，就有动力。在投资移民的业务链上，银行已是重要一环。

　　北京因私出境中介机构协会会长齐立新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投资移民行业的客户属于都是具有高端财富资质的群体，银行参与进来共享资源也是很自然的。”

　　以加拿大为例，按照中国每年递交2000名投资移民申请的保守估算，若每人都选择以12万加元投资加拿大政府基金的方式申请移民，则加拿大银行驻华机构至少有近16亿元的现金流；若每人都选择40万加元魁北克投资，那加拿大银行驻华机构一年有超过52亿元人民币入账；若每人选择80万加元的联邦投资移民，则存入加拿大银行驻华机构的资金将超过100亿元人民币。

　　据悉，一些加拿大银行在办理快速汇出业务时，需先存入5万美元升级为VIP客户。据此估算，如果这2000个投资客户每人放5万美元在加拿大银行，那么这些银行吸收的基本储蓄金额就达1亿美元。

　　移民金融蓄水池

　　杭州一家做因私出入境中介服务公司的负责人林鑫表示，“在华外资银行一般集中做高端客户生意，投资移民者是显而易见是高端客户。”

　　汇丰银行就是一例。本报记者查阅加拿大汇丰银行发现，汇丰银行在其投资服务下特设有专门的投资移民服务部门。

　　汇丰银行广州分行客户经理樊先生表示，“银行与中介机构之间一般都是互利互惠，大家都想要共享高端资源，有时候移民中介机构有活动也会邀请我们参与，如广州嘉诚、EIC启德等，都与我们有合作关系。”

　　汇丰银行在部分大型投资移民推荐会上均有现身，所提供的服务主要是以开立账户为先，之后会在移民过程中为客户提供资产证明、存款业务、转汇业务等。而在移民成功之后，客户可以在之后居住的国家继续使用汇丰银行服务，比如贷款、金融服务、房地产按揭等。

　　“中介机构与银行多为友情互助，例如客户在银行开户，中介是得不到利益的，基本没有出现回扣的情况。而且银行和中介并没有固定挂钩，客户可以自由选择，只是信息上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能。” 林鑫表示。

　　但是，据广东另一中介机构内部人士透露，国内一家知名商业银行就曾联络该公司，希望将其高端客户资源共享给他们，若其客户成功投资移民，则该银行要求每个分25%的服务费。以5万元服务费计算，即银行每个高端客户成功案例，可“卖”1.25万元。

　　目前，金融机构主要介入加拿大投资移民领域，而对美国移民少有问津，据悉，移民美国的投资资金会首先进入美国政府指定的监管银行，所以没有国内银行介入。

　　蚂蚁搬“金”

　　尽管投资移民的门槛越来越低，但相对内地每人每年最高5万美元的购汇额度来说，仍然大大“超标”。

　　据悉，中介机构一般不介入资金流动领域，但会对资金流动给予咨询意见。

　　本报记者采访多家中介机构得知，一般资金出境有几个办法：第一个最简单也最安全，例如找10个购汇额度未用的个人代转资金，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转移超过价值300万元人民币的资金，“这方面银行都很容易配合的。”某中介机构顾问表示。

　　在此方法中，客户在国内将资金转入10位朋友或家人的国内账户，要保留10张转账凭证，然后10个人分别将钱汇入该客户的香港账户，保留10张转账凭证，最后还需要获取香港账户转账后的月结单，这些凭证对办理投资移民都十分重要。

　　该顾问提出第二个方法的时候莞尔一笑，“香港大陆出入境私家车是不查的，‘蚂蚁搬家’就可以了。”

　　此方法中，客户需要拥有过关免检牌照的私家车，现金进入香港后需要先进入朋友的账户，再由朋友的账户转入客户自己的香港账户，转账过程留凭证，客户最后也需获得自己账户的月结单。

　　第三个方法则有点技术含量：“你可以打款到你公司的账上，然后公司在香港的分公司就可以将相应款项打到香港或其他境外地区的账户里。”这个方法则需要国内转账、香港转账两方面都留凭证单。

　　最后，该顾问对大额资金的问题言辞闪烁：“如果你短期内要转几千万、几亿的话，那就只能再去别的行业想想办法了。”

　　他指的是非法财务公司，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这条方法，不论是哪种渠道，你都必须留下资金流动的凭证，没有凭证的资金，对移民国政府来说都是可疑的。移民国家的管制审查一般都十分严格，必须每一个步骤明晰，以证明这笔资金是属于客户自己所有。”

　　双重国籍暗箱

　　正在办理移民的张志珉(化名)提到一个问题——假设几年后顺利拿到美国护照的话，他如何协调中国的生意？

　　他嘴角一翘说，“若是真的去留学之后又顺利拿到护照，也可以‘双国籍’嘛。”但被问具体该怎么操作时，张志珉则笑而不语，“这个就不方便说，不过移民的人很多都清楚的”。

　　中国国籍法第九条规定：定居外国的中国公民，自愿加入或取得外国国籍的，即自动丧失中国国籍。而如今，有不少选择投资移民的富豪，正隐藏着这样一个“秘密”——他们或许仍同时保有包括中国在内的两个国家或以上的国籍。

　　张志珉的移民目的地美国，是允许多重国籍的国家之一。一家专门收集各国国籍法资料的网站(multiplecitizenship.com)统计，目前大约有89个国家正式允许不同形式的双重国籍或多重国籍。提倡中国实行双国籍法案的北京思源社会研究中心总裁曹思源统计发现，全世界76%的国家以不同形式承认双重国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企业家田某向本报记者表示，“保留中国国籍是有必要的，这对我们在国内做企业也有很大帮助，明摆着拥有他国国籍也需要承受过多不必要的舆论压力。”

　　田先生目前保有中加两国国籍。他的企业属制造业，在业界有一定影响力，在国内多个地方有设立厂区。 “儿子去多伦多大学上本科，就顺便办了投资移民让他坐‘移民监’，之后我们全家也移民了加拿大，每年还要去那待上一段日子。我们在温哥华有房产，周边就有比较好的私立高中。”

　　对于双国籍的操作，他透露，“其实方法很简单，拿到护照后，每次从香港出境加拿大就用加国护照，经香港回国时则出示中国护照，要避免被怀疑和发现。”据悉，田先生此前多次出国都是如此操作。

　　某大型投资移民机构广州分公司的资深顾问王先生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实际上如此操作也有难点，因为难免会被怀疑，拿旅游、商务或留学签证若在那些国家待那么久，回来有可能会被中国方面怀疑是不是已经获得了他国国籍。”但王先生同时也表示，确实“有些客户是这样做的，没出现大问题。”

　　本报记者向多家投资移民机构调查此事，不少移民顾问都低调表示，“我们不推荐同时持有多国国籍，第一是法律问题，第二是如果移民并拿到他国护照，那么其实生活的重心也已经转移到国外，继续持有中国护照也没有太大意义，”但是，“如果客户很有意愿这样操作，我们当然不可能拒绝。”

　　记者了解到，保有双重国籍的现象一般在美加移民者中较多，特别是加拿大。

　　王先生表示，“加拿大投资移民的各方面条件比较吸引人，不仅是加拿大地广人稀，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是，加拿大投资移民款是政府担保5年内保证可以收回的。做加拿大投资移民的客户一般在国内已经有一定的产业基础，他们是中国最有资本和竞争力的一群人，这些人往往需要便利的身份条件来处理国内的企业事务，失去中国的护照，便意味着失去中国这个经济热土上的不少投资机会。”

　　毋庸置疑，无论出于何种意图，冒着法律风险寻求双重国籍，注定是一条利益与风险共存的潜流。